解密招工難背后的產業變局
東莞：農民工出現罕見反向流動 提升技能成出路
荊楚網消息 (楚天都市報) （記者楊向明 發自廣東東莞） 在東莞的傳統產業決定“有所為、有所不為”的現在，是走還是留？留的話，如何留？一種徘徊情緒，正在珠三角的農民工當中蔓延。看得著，也觸摸得到。
2月15日11點，陽光鉆出了云層，給擁擠的東莞市汽車總站添了幾分暖意。
來自湖南衡陽的曲平，提著兩個超大編織袋進站，背上還有一個大包。他說，在東莞打工七八年，這次回去就不打算再來了，女兒今年中考，自己也已學成“技工”，在老家找份工作不會太難。
在那天記者碰到的離開東莞的10位農民工當中，曲平是唯一明確不再回來的，還有3人是“看看再說”。
一種模糊不清的狀態
罕見的45.9萬人反向流動
東莞市春運辦的統計顯示，今年春節后，當地旅客向內地出現了少見的回流現象，僅七天長假期間的回流量就有45.9萬人次。回流的目的地，主要是武漢、麻城、成都、阜陽、南昌、合肥等農民工集中地。
大年初三開始，東莞市汽車總站每天發送旅客均突破2萬。至湖南方向的旅客，約為去年同期10倍。
今年東莞節后北上客流明顯高于往年的新現象，都是因為那場罕見雪災嗎？
節后東莞人才市場反饋的信息是，求職者并未見絕對數量的減少。這似乎對上面的問號給予了肯定回答。
“目前仍是一種模糊不清的狀態。”這句話是東莞市勞動就業服務管理中心副主任蕭欣欣的答案。
他的解釋是，由于年前雪災影響，今年工人年后才返鄉的多，所以，斷言農民工正在回流，或者是農民工沒有回流，似乎都為時尚早。
不過，這位多年在就業服務戰線工作的人士后面的一句話頗有意味：東莞政府部門正在加大對外來務工人員的保障力度。
回，還是留？事關農民工們的腳，對此感到不安的不僅是企業。
都站在了十字路口
年后員工流失率高達三成
有調查顯示，許多東莞企業年后的員工流失率達兩三成，不少制衣廠、鞋廠更有高達六成的員工需要重新招聘。
長安海關附近的上杰鞋業有限公司門前，貼著招工1200名的廣告。這家臺資企業現有4000多名員工。據傳春節前該廠出現千名工人“罷工”。記者向其人事部求證時，對方否認了罷工說法，稱“有點小問題，但這也是大多鞋廠都存在的問題”。
這個普遍存在的問題是，現在農民工對待遇和就業環境的期望值都在提高，這種心理正在影響著整個行業的前景。據傳，這也是近一年內當地上千家大中型鞋企倒閉的原因之一。
東莞市皮革鞋業協會秘書長黃春明對記者抱怨說，鞋廠倒閉帶來的恐慌被放大了。不過，黃春明也認為，隨著利潤空間的壓縮，東莞的鞋廠轉型也是迫在眉睫的事，但這顯然不是一兩年就能搞定的。
該協會有關人士透露，兩年前，不少在東莞的臺資鞋廠遷到東南亞的越南、泰國等地，從反饋的情況看，效益并不是很好，因為那里的配套成本大，有時候材料還得從東莞運過去。
這儼然是一種進退兩難。
在清溪鎮開辦塑膠廠的周明毅，今年的春節過得不舒坦。正月初三這家工廠就開工了。“沒辦法，三年前辦廠時有兩三百人，而現在只百來號人，不加班加點，根本忙不完。”
即使如此，周明毅說，為員工加工資也是不太可能的事。因為，加工型企業本來利潤就薄，物價上漲、原材料和工資等成本加大、銀行停貸、出口退稅下調、加工貿易限制類目錄調整等等，幾乎都在去年下半年集中爆發，沒有給企業留下緩沖期。
看起來就像一個宿命：加薪，不可行；不加薪，農民工流失，仍然不好辦。
遲早要轉型，但轉型不止遷一兩家廠那么簡單，因為東莞多年來形成的那條完整的“產業鏈”不是一兩天就能轉過去的。所以黃春明說“轉型，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。”
轉移，晚不如早
普工的出路是提升技能
事實上，這種看起來是突然爆發的勞、資雙方的陣痛，東莞政府早在幾年前就有“預感”，并已著手準備。
去年元月份，東莞市第十二次黨代會正式明確提出雙轉型戰略——從資源主導型轉向創新主導型，從初級城市化轉向高級城市化。
看似官樣文章，但戰略的意義在于，高度遲早影響深度。
記者從東莞相關部門獲悉，今年1月到5月份，該市將開展“解放思想大討論”活動，具體研究東莞科學發展的16條脈絡，包括雙轉型、科技風險投資、外包產業以及廉租房、福利分配等等。
可以預見，這些東西對用工市場將帶來革命性變化。
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，東莞的產業升級，將使在珠三角的農民工再次面臨嚴峻的雙向選擇局面，具體而言，對技工和高層次人才，是利好；對普工的需求，將毫無懸念地壓縮。
智通人才連鎖公司品牌部薛香分析說，不論是企業撤離，還是企業升級，預計都會減輕對普工的招工壓力，如果想匹配這一變化，農民工特別是有追求的年輕一代，必須主動地適應自己身份和技能的轉軌，就像走貓步一樣，優雅但很痛苦。
一個耐人尋味的現象是，無論是政府文件，還是當地媒體，現在已很難見到“打工仔”、“農民工”、“外來工”這樣的字眼，而統一成了一種新的稱謂——“新莞人”。
一個城市，開始懂得留住、善待那些底層的勞動者，對雙方而言，都是好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