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商喂肥車展黃牛

“票子，票子要口伐？”——這兩天，如果你剛好路過龍陽路地鐵站、新國際博覽中心附近，這樣的小聲吆喝一定會不時鉆進你耳朵；只要稍作停留，一群群原先駐足路邊、一臉神秘的人就會迅速將你團團圍住，“熱情”推銷起手中的各色票證——他們，就是俗稱“黃牛”的倒票者，他們倒賣的，是2007上海國際車展的“入場券”。
　　明碼標價的門票、沒有價格的贈票，可以多次進出的參展證、工作證——“黃牛”們自稱，能和參展商甚至場館保安達成“默契”的他們，可以“幫助”參觀者便宜、快速地進場；上周還在倒賣演唱會門票，下周又要去外地繼續“參展”——“黃牛”們自曝，天南海北四處“趕場”的他們，“月薪”不會低于萬元……
　　眾多“黃牛”蜂擁而至，對上海車展究竟有哪些影響？他們所謂的“達成默契”和“趕場生活”又是怎樣？昨天筆者趕赴車展現場，以普通參觀者的身份，與眾“黃牛”來了次“深度接觸”。

　　筆者親歷
　　另類“黃牛”展商入口處專租“工作證”

　　早晨9時左右，筆者到達地鐵龍陽路站，甫一出站，四個原先“游蕩”在出站口的男子就迅速湊了上來，手一攤，一大疊藍色票面、價值50元的“車展門票”出現在筆者眼前，“45元一張，便宜賣了！”
　　三步一個、五步一堆，在隨后從地鐵站至車展舉辦地新國際博覽中心的不長路程中，筆者看到這樣一擁而上、推銷門票的“黃牛”比比皆是。
　　而除了這些販賣門票的“傳統黃牛”，在位于博覽中心W3展館外的“展商入口”處，筆者則發現了另一種“黃牛”——他們不賣明碼標價的門票，當著筆者的面，眾“黃牛”得意而神秘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藍底黃邊的“卡片”晃了晃，然后迅速再塞進口袋，“有這個你就可以跟我進去了！”
　　就在一塞一晃間，筆者瞥見了卡片上“工作證”三個字，在一再追問下，有“黃牛”終于承認，這張卡片其實是供展館工作人員進出的證件，“給我30元，我就帶你進場，不放心的話就先進去再付錢。”對這張卡片是否能帶非工作人員進出，“黃牛”顯得十分篤定。
　　而價格便宜、不用排隊，更是成了這批“另類黃牛”搶起“傳統黃牛”生意的“武器”。
　　“拿門票從觀眾入口進，至少需要排30分鐘的隊！”而據他說，如果租用他的“工作證”，就可以從展商專用入口不排隊進場。

　　一張胸卡，無票參觀者成“參展商”入場

　　盡管眾“黃牛”言之鑿鑿地表示，可以憑證入場，筆者和其他參觀者卻仍表示了“不信任”。為了打消眾人的懷疑，“黃牛”們索性又從口袋里掏出了數張五顏六色的胸卡，“參展商證、記者證，隨便用哪個證，都能帶人進去，先進場再付錢。”而最后的“入場”價格，也從原先的30元一人，縮減為50元兩人。
　　不少原本猶豫的無票參觀者開始動心了。拿著“工作證”，兩名從廣東趕來看車展的參觀者半信半疑地跟隨一名白衣“黃牛”走向“參展商入口”。按照規定，這里是禁止普通觀眾進出的，而隨后，筆者和其他參觀者都看到三人順利通過安檢、進入內場。五分鐘后，白衣“黃牛”重新刷卡出展廳，“還有誰要跟我進去的？”而這一次有為數不少的參觀者被“吸引”了。
　　進門前要刷一次卡、出門時也要刷一次卡，在今年車展采用的“門禁”新技術面前，拿著一張“胸卡”，無票參觀者真的能自由進出展廳嗎？筆者隨后選了張“參展商證”，跟隨其一路走向安檢。盡管有兩名保安提醒進出者“拿出證件”、盡管入口處有專門工作人員負責刷卡，但只要刷卡時，卡片本身沒有任何“異樣”，任何持卡人都能自由通過。
　　待順利通過后，“黃牛”轉身就收去了參觀者手中由其“發放”的“胸卡”，理由是要做下一單生意，“出門的時候不需要刷卡，實在不行就假裝是門票弄丟的觀眾。”臨走前他還不忘這樣交代眾人。
　　頗具諷刺意義的是，在筆者打算出展廳時，一名剛剛“送”完“顧客”進場的“黃牛”竟央求筆者幫他刷一張“胸卡”，“工作人員的卡一人只能刷一張，還必須得進、出都刷才能再次使用。”
　　筆者觀察到，W3館內也出現了眾多“黃牛”央求他人代刷卡出門的景象。

　　“黃牛”自曝
　　倒票范圍：“天南海北四處‘趕集’”

　　“我是東北長春的”、“我是北京過來的”……當以“普通參觀者”的身份和幾名“黃牛”聊起來時，筆者驚訝地發現，他們竟然都是自“天南海北”來趕“車展”的；而隨后他們自曝的“內幕”則更是讓人吃驚不已，“‘工作證’是從參展商、保安那里弄到的”、“車展這幾天每天少說要賺七八百元”……
　　“干我們這一行，就是靠‘展會’過活的。”揣著一疊“工作證”、“展商證”，一名操著濃重北方口音的“黃牛”姜某毫不掩飾地笑著“自嘲”。
　　“他是安徽的、他是四川的，他是我老鄉。”指著周圍幾個正在招攬生意的“黃牛”，姜某告訴筆者，和自己一樣，這次車展的“黃牛”，大都是從天南地北大老遠趕來車展“倒票”的，“大家可能都有張‘展會表’，什么演唱會啦、會展啦、藝術節啦，看哪里人多就去哪里唄！”
　　看到筆者略顯吃驚的表情，姜某笑了笑：“上星期我還在倒演唱會門票，今天就在這里賣‘車展’票了；再過幾天，等‘車展’結束，大概就要去南寧吧，那里又有個演唱會。”而他的那一群“同行”，據說也大多會去。

　　倒票手段：“展商保安均有‘默契’”

　　大部分“黃牛”都是從外地趕來、上個星期倒賣的還是演唱會的票，在這樣的情況下，他們是怎么弄到低價門票、甚至工作證、參展商證甚至記者證的呢？對此，姜某說，他們自有一套。
　　“低價票我們大多是‘撿票’弄來的。”姜某告訴筆者，收購他人的多余票就被稱為“撿票”，由于贈票、單位團體票等在這樣的展覽會上總是會有，因此不愁沒有人會賣出多余的票，“一般20、30元買進。”
　　然而今年車展他們卻不太愿意收這樣的票了，“一定要當天用才有效，每張票還只能刷一次。”主辦方這樣的規定給他們“囤票”帶來不少麻煩。
　　因此，姜某說，他在車展第二天就賣起了“工作證”這類胸卡：“一天最少可以進3次、如果有展商證，甚至可以無限制進出。”能重復使用、又不擔心囤積虧本，他的許多“同行”也紛紛開始轉賣。
　　那么，這樣的“胸卡”他們是怎樣拿到的？“工作證這些東西肯定不會隨便發的，但肯定有人發了也用不著的。”姜某說，這就讓他們有機可趁——主辦方按照展覽場地面積，每平方米發給參展廠商1張工作證，而有的參展廠商工作人員就干脆把“富余”的證件賣給“黃牛”。
　　“這算是我們的默契，每個展會都有這樣事情。”姜某還說，他們達成“默契”的對象，甚至包括展會的一些保安，“提供些票子、證件，或者是在我們帶你們進去時，假裝沒發現。”
　　倒票收入：“‘月薪’過萬不成問題”
　　天南地北四處“奔波”、煞費苦心地和各個展會的參展商甚至保安達成“默契”，“倒票”，聽起來并不輕松；然而眾多“黃牛”卻仍如此投入，“因為能賺不少錢。”姜某“一語道破天機”。
　　姜某算了筆帳，“就拿這次的車展來說，我用25元的價格收來的50元票，45元賣出去每張凈賺20；60塊‘撿’來的100元票也能賣到八九十元；而從參展商那里花一兩百元買的‘工作證’，帶六七個人進去就能把‘本錢’賺回來了。”
　　僅僅是昨天上午9點到10點間，姜某說他就賣出了6張門票、帶進了4個人，“凈賺240元。”這樣計算，一天下來，他賺到的錢不會少于七八百元。而倒賣緊俏演唱會的票，收入就更高：“有時候一張票就能賺個千兒八百的！”
　　這樣算來，除去每個月四處奔波找“展會”的時間，姜某等“黃牛”月收入過萬應該不成問題，“我有個女‘同行’，她一年大概能賺十幾萬。”
　　盡管這樣，一直得意的姜某此時突然滿臉驚慌，“干我們這活兒，最折騰人的就是提心吊膽的感覺。”而在看到兩名警察走來時，姜某的匆匆離去，已解答了這個“提心吊膽”的感覺是什么……

　　警方行動
　　3天抓獲70多名“黃牛”
　　私通“黃牛”參展商
　　將被列入“黑名單”

　　筆者昨天從浦東警方獲悉，除了在開展前就和主辦協調制定了“每人每次限制購票兩張”等辦法防止“黃牛”囤票外，車展正式面向普通觀眾開放當天，由警方抽調“精銳力量”組成的一支專門隊伍，也展開了行動：一抓盜竊，二牽“黃牛”。
　　“僅三天時間，我們就抓獲了70余名‘黃牛’；收繳其叫賣的各種入場券，則達到了數千張。”在厚厚一堆警方收繳的各類票證中筆者發現，贈票、通用券和包括工作證、參展商證，甚至記者證在內的各種胸卡，占了其中的大多數。
　　“據‘黃牛’交代，很大一部分胸卡是從參展商那里‘流出去’的。”警方有關人士介紹，由于參展商手中掌握的大多是主辦方免費發放的“工作證”，因此出現“富余”并不少見；而由于能自由進出場館，“工作證”也往往成了“黃牛”心中的搶手貨。
　　然而，要從保安手中買到低價門票、工作證，甚至疏通保安進場，在警方看來有些不可思議：“保安手里既沒有獲得門票的票源、也沒有多余的工作證；而場館每個進口處也都是由主辦方、場館提供者等三方共同派駐保安管理的，沒得到其他當值人員同意，單個保安不大可能帶人入場。”
　　盡管如此，警方仍強調，在繼續對保安進行嚴格教育、培訓和統一派駐的同時，一旦發現、查實其確實和“黃牛”有聯系，將給予嚴厲處罰。
　　“由于‘黃牛’和參展商間多是臨時、即時交易，客觀上給杜絕這一行為造成了一定困難。”而針對這樣的情況，警方表示已經和主辦方進行了溝通——除了建議主辦方加強對參展單位的教育和宣傳外，他們還將采取一定懲戒措施，敦促參展商自律，“一旦被查實與‘黃牛’勾結，將被列入‘黑名單’，甚至取消下屆展會的參展權。”